Saturday, March 29, 2014

金融时报 | 土耳其式“半吊子”民主没有出路



地方选举顾名思义应该是关于地方领导人的选举。不过本周末土耳其举行的地方选举,代表的意义会丰富得多。这次选举势必成为一场两种民主愿景的竞赛,选举结果也将对这个西方关键盟友的民主自由前途产生深远影响。


对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领导的执政党“正义与发展党”(AK party)而言,去年在伊斯坦布尔塔克西姆广场(Taksim Square)加济公园(Gezi Park)爆发的抗议,为第一个相对平静的十年划上了句号。爆发于加济公园的抗议后来演变成一场全国性抗议,针对的是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极化、家长式的执政风格。最近,在社交媒体上几乎每天都有指控土耳其官员腐败的新材料爆出,让土耳其政府面临新的压力。


面对这些挑战,土耳其总理的应对方式一直是,强调本届土耳其政府的执政合法性,回避批评者提出的问题,此外,他还封杀了Twitter和YouTube。在为本党地方候选人助选时,埃尔多安一直强调国家意志的重要性,再三重申他认为政府合法性的主要来源是选举。他之所以选择将这次地方选举变成对他本人以及正义与发展党的公投,原因也在于此。


不过,地方选举真正重要的意义其实在于,它会决定埃尔多安如何设计下一阶段的政治策略,从而决定土耳其短期内的政治轨迹。地方选举结果会决定埃尔多安是否会决定以候选人身份参加定于8月举行的总统选举。而他领导的正义与发展党需接近50%的得票率,埃尔多安才能严肃考虑这一选项,50%是2011年的选举中该党的得票率。否则,他可能会希望领导正义与发展党参加定于2015年举行的议会选举。


他可以通过修改正义与发展党章程中有关领导人最多只能连任3次的规定,来继续自己的政治生涯。当然也不能排除第三种情况,即正义与发展党支持率大幅下滑,比如下滑至35%。这会迫使埃尔多安短期内利用自己的政治资本确保本党团结,以应对日益凸显的党内分歧风险。


对埃尔多安而言,合法性的第二个支柱是其政府的政绩。正因如此,他在为本党地方候选人造势时,不断强调在他执政期间,政府修建了多少公路、推出了多少社会保障项目、福利水平攀升多么快。但他未考虑“程序合法性”,而这恰好是土耳其近期动荡的根源。


埃尔多安评判民主合法性的标准是物质上的,而程序合法性是基于行为过程本身。程序合法性关注的是法治如何实施,决策过程的透明如何确保,媒体自由如何保护,以及政策制定过程中民众参与度如何保证。程序合法性也与政治体系容忍和应对异见的能力存在内在联系。对自由民主政体而言,程序合法性与民主合法性的其他支柱同等重要。它是自由民主政体与非自由民主政体的本质区别所在。


在去年的加济公园抗议和最近抗议官员腐败事件上,埃尔多安之所以拒绝采取更倾向和解的姿态,与他真心相信的一个信念有关——选举的胜利加上漂亮的经济表现,对于维持他的执政地位而言不仅是必要条件,而且是充分条件。但他错了。


土耳其民主的成熟度已经超越这样一种浅薄民主的契约程度。埃尔多安或许仍是土耳其最受欢迎的政客,但他只要仍拒绝完全实施法治、并实现政策制定透明化,他的政府就在一天天丧失合法性。正因如此,仅凭赢得选举已无法平息土耳其的政治动荡了。即便埃尔多安领导的正义与发展党赢得下一次选举,并且高票胜出,民众普遍的不满情绪仍不会消失。


土耳其政府前进的唯一道路,就是承认其对民主合法性的解读存在关键缺陷,并着手解决这种缺陷。欧盟(EU)可以就一些基本自由权开始与土耳其谈判,并将其作为土耳其加入欧盟谈判的一部分,从而在推动土耳其政府迈向更具抱负、更全面的民主改革方面发挥建设性作用。


乌克兰危机体现了社会和政治极化蕴含的内在风险。土耳其面临类似的挑战,只有不再信奉选票为王,对民主合法性作出更全面的解读,才能解决这一挑战。只有到那个时候,土耳其才能走出“半吊子”民主制的炼狱,成为货真价实的自由民主制的应许之地。


本文作者是伊斯坦布尔智库伊达姆(Edam)主席、布鲁塞尔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欧洲研究所(Carnegie Europe)访问学者


译者/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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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色 | 唯色:炽焰燃烧的阿坝




图1为2014年2月13日在阿坝街头自焚抗议、牺牲的前格尔登寺僧人、洗车店店主洛桑多杰。 图2为2014年3月16日在阿坝街头自焚抗议、牺牲的格尔登寺僧人洛桑华旦。



炽焰燃烧的阿坝


文/唯色


正如格德仁波切于2011年11月2日在美国国会所做的报告中指出:“对整个藏区,尤其是最近与我有着特殊关系的安多阿坝地区,中共实施了错误的高压政策……在阿坝州所有藏人原有的心理伤口处,再次造成了难以抚平的伤痕。这长达三代人的创伤是无法愈合的。”


作为在境内全藏拥有二十余座直属分寺的格鲁派大寺——格尔登寺的寺主,以及境内外所有格尔登寺的最高精神领袖,格德仁波切强调的三代藏人的苦难,包括1935年中共红军长征经过阿坝地区时,抢掠寺院,屠戮僧俗,朱德甚至率军住进格尔登寺大殿,毁损佛像等;1958年中共在阿坝地区搞“民主改革”,1966年搞文化大革命,致使当地一个寺院都没有留下,成千上万的藏人被抓被杀,矿产和森林资源被掠夺性开采;而1998年开展的且延续至今、愈发猛烈的“爱国爱教运动”,更是点燃藏人焚身抗议之火的主因。


中国行政区划里的“阿坝县”是安多阿坝地区的中心,既是纯牧区,也是信仰虔敬之地。全县共有42座藏传佛教各教派寺院,七万多藏人的主要群体是牧民和僧侣。西藏境内自焚抗议运动的第一人是格尔登寺僧人扎白,迄今133位自焚者中以阿坝县最多,有36位男女僧俗相继自焚:其中20位僧人、13位牧民、2位尼师、1位在拉萨的打工者。











2009年2月27日在阿坝街头自焚抗议、致残的

格尔登寺僧人扎白。


阿坝炽焰燃烧,与2008年3月16日的街头抗议被镇压有关。当天,因当局强迫在格尔登寺大经堂顶悬挂中国国旗,引发数千僧侣与民众抗议游行,结果有二十多人在军警屠杀中命丧街头,包括孕妇、5岁的孩子和16岁的女中学生。这个被鲜血浸透的日子因此被称为“阿坝屠杀日”。而隔年发生的第一起自焚,正是因纪念“3•16”遇难者的祈祷法会遭当局取消而导致。


自扎白自焚之后,2011年、2012年、2013年的3月16日,格尔登寺僧人洛桑彭措、洛桑次成、洛桑妥美相继自焚牺牲。而今年的3月16日,格尔登寺僧人洛桑华旦正是在扎白自焚之处点火,也即被称为“英雄街”的洽唐街,已有十多位藏人在这条街上以身浴火。


阿坝炽焰燃烧,更与一直以来不断加重的压迫有关。


两年前,在中国网站“网易论坛”上出现一篇帖子,名为“一个藏族党员的公开信”,很快即被删除。是以当地藏族党员的身份,向上级领导告状的方式,揭露2007年至2012年任阿坝州州委书记的侍俊,“他一到阿坝就带来了天灾与人祸”。“有人说他是‘魔主’,为使自己升官,把小事搞大,好捞功劳,把寺庙护法神殿中的烂枪锈刀(千百年来藏区有放下屠刀把刀枪交给寺院表示不再作恶的习俗)论为反共藏独用具。”但告状显然无用,因为侍俊已升任四川省省长助理、四川省公安厅厅长。


公开信还提到了阿坝州藏人自焚越来越多,可是“没有原则和没有感情的非藏干部对州里的敏感事件的反应是‘烧光才好’‘全部枪毙’之类。”公开信点名批评负责阿坝县维稳工作的两个汉人官员:副州长严春风和格尔登寺管理处处长刘峰,称他们若“继续粗造(糙)行事,阿坝难以安宁,寺庙难以祥和”。


阿坝炽焰燃烧,更与当地僧俗民众具有崇高的勇气和承担有关,体现了藏民族的精神力量,是一种通过捍卫尊严、分担痛苦、鼓舞勇气、表达声援、类似涅槃的自我升华。


正如牧民卡央的遗言:“自己能够为西藏民族献身而感到心满意足,绝不后悔,因此,大家不要为我难过。”正如最近自焚牺牲的格尔登寺僧人洛桑华旦的遗言:“要常求有利别人,不求有利自己,因为幸福的根源是有利他人及团结一致。”


而且,无论是36位阿坝自焚藏人,无论是133位境内外自焚藏人,皆都遵循尊者达赖喇嘛关于非暴力的开示,以燃烧的个体生命表达了最强烈的政治抗议。


2014年3月


(本文为 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评论 ,相关内容由自由亚洲电台藏语专题节目广播,转载请注明。)


这四张图片是2011年-2014年的3月16日在阿坝街头自焚抗议、牺牲的格尔登寺僧人洛桑彭措、洛桑次成、洛桑妥美、洛桑华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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